历史是昨天的新闻,新闻是明天的历史。

作为新闻的记录者,记者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历史之间的关系?旁观、记录还是参与?从何角度、如何记录,才能为后人留下历史的全貌?让后人在探究历史真相的时候少费一些气力?

如今来讲,记者并没有多少参与其中的条件,能够客观记录已是不容易。

而曾经,有一些“报人”不仅仅成为了历史的记录者,更是历史的参与者,他们见证了历史的发展、社会的走向、风云人物的兴衰……

今天将要提到的这本书,记录了这位报人前半生在新闻记者工作中的跌宕起伏,同时也记录了他在这三十年间所目睹的中华大地上政局的变动,让人们窥见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政治内幕。

这本书便是《记者生活三十年》,作者陶菊隐,中华书局年初版。该书从陶菊隐一九一二年参加长沙《女权日报》写起,到一九四一年退出上海《新闻报》止,时间恰恰三十年,这也是该书命名的由来。

陶菊隐是谁?

说到陶菊隐,就连许多新闻系的学生可能都不知道、没听过。但是新闻系的学生肯定都知道“张季鸾”。

年,陶菊隐曾担任《新闻报》战地记者,随国民军报道“二次北伐”,冒枪林弹雨发回大量战地消息,亲身经历了日本侵略者制造的“济南惨案”。这些对军阀混战时事新闻的迅速、准确报道和深入的述评分析,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声誉,与天津《大公报》的张季鸾并称为当时中国报界“双杰”。

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研究员,著名历史学者雷颐在评价陶菊隐时称其,“担当得起目光如炬的史学家的称号”。

陶菊隐(—),湖南长沙人。就读长沙明德中学。中学尚未读完,14岁的陶菊隐于年进入长沙《女权日报》当编辑。不久,就任《湖南民报》编辑,撰写时事述评;稍后辞职接办《湖南新报》,任总编辑。同时,他还为上海一些大报撰写湖南通讯。

年,他以湖南报界联合会代表资格,参加湖南的“驱张(敬尧)运动”。

年,他受聘为上海《新闻报》驻湘特约通讯员,撰写长沙特约通讯。

年,任《武汉民报》代理总编辑兼上海《新闻报》驻汉口记者;其间还为著名的《申报》、天津《大公报》撰写通讯。

从30年代起,陶菊隐又先后在南京、上海办报。由于国民党的新闻管制日紧,他从写“新闻”转为以写北洋时期“旧闻”为主。

抗日战争爆发后,他积极宣传抗战,加上其对于国际、国内形势的深刻分析和判断,曾受蒋介石单独会见,曾想将其重用。

历史的参与者

陶菊隐记者生活的三十年,正是社会大动荡的时期,不管是普通人,还是各界权要纷纷被卷入历史的洪流之中。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,陶菊隐不仅仅成为了历史的记录者,更作为参与者见证、推动了诸多历史事件的发展。

他参与湖南人民的驱张运动:“在毛泽东的建议下,以学生联合会为核心的‘湖南各界联合会’很快就成立了。我以报界联合会代表的资格,参加了各界联合会。……与此同时,我们对北军第七师在省城行动,也作了一些侧面揭露。当然,我们不可能直言不讳,但也可以绕弯子把消息烘托出来,使阅者一望而知。”

他与多方人士相互牵连:“此次叶唐战事发生之初,我即预感到,六七年来我在长沙平流顺进的记者生活,将要受到干扰:交战双方的登场人物,包括第三方面,大多为我平日采访新闻的新知旧雨,我不愿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任何方面,但我想在报道中不作左右袒是极其困难的。因此,我作了思想准备,在必要的时候,将再作上海之行。”

他被蒋百里举荐给蒋介石,后受邀与蒋介石谈国际局势:“‘我顺口提到了你,我说我有一位没有出过洋而又不甚熟悉外文的朋友,经常写些有关国际问题的文字,其见解颇有独到之处,可以介绍他前来谒见委员长。’‘委员长表示欢迎你前来一谈。’……百里最后告诉我:‘我早就知道你不愿离开上海,所以不用委员长邀请的名义,而是用我的交情把你吸引到内地来。如果你不去汉口,我将无以报命。’他又提出两项保证:(1)绝对不强我在内地担任任何工作,(2)见过委员长一面后便可回上海去。”

最终,陶菊隐在会见中将自己对欧洲风云变化的看法向蒋介石进行了阐述。

“蒋介石在一间小客厅会见了我。……时间已到亭午,我便起身想走。蒋叫我稍作片刻,招手叫百里同到外边走廊上谈了几句话,再回到客厅向我说:‘今天谈得很好,改日还可约期再谈。如有未尽之意,你可以把英、美、法、苏等过的基本情况写成提纲,作为下次谈话的基础。’于是他送我们三人走出客厅来。走到楼梯口,我们都停步不走,蒋乃和我们一一握手为别。”

后,陈布雷交给陶菊隐一本印有“宁密”字样的密电码本,说是蒋介石特意赠送,以利于日后双方联络。

又有史料称,陶菊隐不敢迟疑,第二天就启程离开,终于远离蒋介石,陶菊隐心中担忧卷入政治旋涡的石头总算落下地来。回到上海后,陶菊隐将密电码本搁置家中书柜里,并不主动与蒋介石联络。

书中记载,蒋介石后来又交于陶菊隐与蒋百里“双十节”发表的演说稿,请其对文中所讲的外交方针提意见,陶菊隐也提了自己的建议。“我起好了电稿,末了署了百里的名字,百里一定要加上我的署名,这又是他提携后进的一种用心。”

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四日,蒋百里因陆军大学迁校事宜过度劳累致使心脏病猝发逝于广西宜山(今广西宜州市)。

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,太平洋战争爆发。“十二月八日昧爽五时左右,市民卧床未起,就被隆隆震耳的炮声惊醒。等到曙光甫启,又有飞机轧轧之声掠空而过。《译报》友人打‘日美两国已宣战,驻沪美兵舰韦克号被俘,英国炮舰白特尔号已被击沉。’这是上海市民所上的第一课。”

陶菊隐“匆匆从床上爬起来,不及盥洗进早点,就冒着蒙蒙细雨,由萨坡赛路经郑家木桥步行到汉口路《新闻报》去。我沿途所见,除电车、公共汽车均已停驶外,市民和自备车辆仍可通行。行人疏疏落落,而且行色匆匆,都泛着一副阴沉的脸色。两租界交界处布置了路障,但均留有缺口,行人单身可以通过。法租界与南市毗连的铁门一律关闭。”

陶菊隐到达报馆将于蒋介石通电的“宁密”电码本以及内地友人寄来与抗战有关的一些函电烧掉,然后扔在抽水马桶里。“我的心才平定了下来”。

“从这天起,我便与二十多年来息息相关的上海《新闻报》为别。我跨着轻快的脚步,悠悠然走出报馆来,到了汉口路昼锦里锦华湘绣店,老许在那里等候着我。我们正交谈着,忽见街头上有一对身着黑呢制服、荷枪实弹的日本海军陆战队,威威武武地向东走去。”

后记

一九四一年上海“孤岛”沦陷,陶菊隐退出新闻界,过着“隐居”生活,隐姓埋名,专注文史研究和写作。年后,陶菊隐曾任上海文史馆副馆长,后在“文革”中遭到残酷迫害。“文革”结束,陶菊隐终获平反,又重新握管疾书,于年病逝。著有《菊隐丛谈》、《孤岛见闻》、《袁世凯演义》、《蒋百里先生传》、《筹安会六君子传》、《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》、《记者生活三十年》等。

永平常生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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