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12日深夜,天津港的夜空被两声爆炸撕扯得支离破碎,时至今日,爆炸的烟尘依然弥漫,可该存在的却已不再。 如今,第一批冲入火场的消防队员大部分仍然失联、受到爆炸波及的周边小区业主不敢回到曾经的家中,而在爆炸的中心,还有战场般的残骸在静静矗立在飘荡着不知名气体的天空下。 逝者已矣,在中国传统“头七”的今日,我们采访了亲历这场灾难的7个人,以及关于他们的7个片段。记忆的碎片拼凑出那场爆炸的惨烈,希望不该发生的不再发生。 当天晚上根本没有来得及和媳妇说话 彭子洋 摄,来源 拍者 全力,天津港消防支队四大队消防员 张素梅(全力之妻),天津港消防支队四大队后勤人员 距离爆炸点约米 在消防员全力7年的职业生涯中,这样的火灾现场出过近百次,控制现场、灭火、救人,就跟平时训练的一样。 不同的是,这次冲到现场,发现火太大了,消防车里的水也用得差不多了,当时小门没开,全力要破开小门,连另外两个消防栓,大领导让等着,统一安排,在一楼等着的时候就爆炸了。 全力被冲击波击倒在消防大楼附近,最后在石头底下被随后赶来的救援队搬出。 他的妻子张素梅是四大队的后勤人员,当天就在距离爆炸点百米的宿舍等着全力回来,她没有意识到,在第一声爆炸声之后,两轮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波转瞬即到。冲击波穿透了南北两面墙壁,房间内的所有东西都荡然无存。 躺在病床上的全力,再也见不到妻子。 官方已经验证过DNA,告知全力,要等修复好看点才能让遗体和家属见面。 “当天晚上根本没有来得及和媳妇说话,一爆炸直接关门走了,因为太着急,手机也没带,就走了。如果早知道的话,肯定和媳妇说你赶快撤离越快越好。”全力说。 “只希望自己别就这么死了” 因为爆炸的时候下意识挡了一下,来熙棣的手受了伤。来熙棣(化名)提供 来熙棣(化名),海港城业主 距离爆炸点不足米 “如果知道里面都是危险物资,说什么也要离开。”家住万科海港城的来熙棣(化名)如今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,“火势开始时似乎被控制住了,但几分钟之后再次扩大,同时有放炮一般的声音。突然就看到了第一次爆炸冲天的火柱,以及冲击波带起的尘埃圈冲着我家汹涌而至。” 来熙棣和爱人在那两秒的空挡里躲进了窗侧面与墙的空隙里。 接着,就是打雷一样的巨响,整个房子剧烈的抖动,窗户连着框架砸在来熙棣之前躺着的床上,混凝土和玻璃碎块像下雨一样扑过来。 心里一直在念叨房子千万别塌,同时他对爱人一遍遍的喊“我们能活下来。” 片刻的安静,刚抬起头就看到第二次爆炸的亮光,“如果说第一次还能看见火柱,第二次则完全把我家变成了爆炸的一部分,爆炸声就在头顶炸响,满眼都是眩光,能感觉到冲击波的热量,那时候脑子已经接近空白,只希望自己别就这么死了。”来熙棣说。 起身时,家里所有的窗户、全都已经被炸飞,家里的防盗门也被炸开,一片狼藉,整个楼道里都是碎玻璃,遍地的血,大家彼此搀扶着哭着往楼下跑…… “你当时不在现场,你体会不到” 事后,付瑞鹏又回到了自己的家,一片狼藉。付瑞鹏提供 付瑞鹏,纹身师,海港城业主 距离爆炸地点不足米 “全是受伤的人员,浑身是血,都在喊救命”前两次大爆炸结束后,家住海港城的付瑞鹏拉着爱人,跑下了楼,“你当时不在现场,你体会不到,空气是灰的,都是烟,天是红色的,真的非常可怕。” 事发时,身为纹身师的付瑞鹏正在饭桌位置整理纹身的材料,持续好久的小爆炸并没有引起他的过分注意。 直到那声大爆炸,门、窗、玻璃被巨大的气流震碎,向付瑞鹏砸了过来,“那一秒就感觉像是一个大火球冲了过来,伴随着飓风,很热,很烫。” 顾不上剧痛,付瑞鹏拉着老婆的手跑到厕所避难,接着,随着更厉害的一声巨响,又一波爆炸,厕所的天花板和浴霸同时脱落,居民楼也开始晃动起来。 付瑞鹏庆幸自己和爱人躲过了一截,但那个在海港城的家,却再也不想回去了。被门砸伤的脚骨头已经有些变形,晚上经常失眠多梦,有轻微的动静就会被吓醒。 “我看不清,也不敢看” 医院全都是等待一直的伤者,鲁嘉 摄 港文(化名),启航嘉园租户 距离爆炸地点约米 凌晨,港文(化名)坐在路边,用手捂着流血的伤口,由于爆炸时在关窗户,他的头和脸都被窗户砸了,眼镜炸没了,胳膊上多处受伤,一直在流血。 他和六七十岁的房东阿姨刚刚从距离爆炸点米的启航嘉园跑出来,房东阿姨抱着她一岁多的孙子不停的念叨:神啊,让我们这次活下去吧,我们都没做什么坏事…… 孩子在阿姨怀里,不哭不闹,睁着眼睛,一脸无辜好奇的样子。 港文被邻居看见,医院,因为眼镜炸没了,看不清也不敢看,不远处一个40多岁的大姐哭得虚脱了,担心病房里家人的安危。旁边一个光着膀子、身上有伤的大哥不停地说:姐姐,先别急,别太难过,我兄弟刚刚牺牲我不也坐这儿吗。后来有同事对孔令国说,受伤大哥好像是个消防员。 在医院,港文缝了7针,房东阿姨折了一根肋骨,听港文说,阿姨当时是想保护孙子,把孩子压在身下,自己不知是被窗框还是其他杂物砸到了 “单位给安排了新住处,家里不能住人了,网上传的小区受损照片都很真实”港文说。 我得去帮忙,那是我的家 ? 很多人手举爱心车队的牌子,医院门口。鲁嘉 摄 鲁嘉,塘沽原住居民 距离爆炸点较远 13日凌晨,鲁嘉正从北京开车回他在塘沽的家,刚下了夜班的他有些疲惫。一路广播,不但可以给自己解闷,还能让他保持清醒。 从广播里听说滨海新区发生大爆炸,鲁嘉不自觉地踩重了油门,在确定了家里安全的情况下,他改变了行车路线,医院。 医院,诊室、过道、大厅,哪哪都是流着血、露着肉的伤员。一米八几的壮汉在跟旁边的病友讲述自己是如何被气浪掀翻;一对老夫妻,都只穿着上衣,身上布满玻璃碎屑割破的伤口,血从各个伤口里面流出来,踉跄的扶着墙壁走…… “我能帮忙做什么” “你有车吗” “有” “门口举牌子去” 就这样,鲁嘉加入了爱心车队,一趟又一趟地把处理好伤口的人送走。 与此同时,一批又一批医院。 送第三个伤员的时候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在公路桥上,远远可以看见冒着浓烟的出事地点。“这里就是我的家乡,我熟悉的地方。记得上小学的时候,这里还没有被开发,泰达开发区只修到第三大街,再远处就是一片荒地,几个小伙伴还去那里探险,现在不一样了……”鲁嘉说。 做半天安置点的志愿者 爆炸后的第一个晚上,开发区二小安置点,远处还能看到他们的房子。 摄 新京报记者尹亚飞 鲁岳,融科瀚棠业主 距离爆炸地点月米 13日一早,开发区二小安置点,鲁岳连同其他赶来的热心市民、安置点内的居民,正在一箱一箱的搬运送来的物资,并把物资送到那些死里逃生的厂区工人和附近居民手里。 这个至少安置了0人,虽没有受伤特别严重的,但大多也都有被玻璃割破的伤口。他能看见的地方就有几个护士在为伤者换药,一刻不闲。 “物资送来的很及时,也很丰富,觉得挺温暖的”,志愿者越来越多,安置点接近满员,鲁岳离开了安置点,往距离爆炸点米的融科瀚棠走,那是他的家。由于距离爆炸点较远,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。 “遗体、废墟、汽车坟场” 被烧毁后的汽车坟场。赵力提供 赵力,新京报记者 距离爆炸点不足米 爆炸发生后6小时,新京报记者赵力和同事到达了距离爆炸中心点不足两百米的位置。 这是这个90后的记者第一次见到的大场面,足以终身难忘: 一面是犹如战后的废墟和四散的遇难者遗体;一面是被烧毁后的汽车坟场。 那是集装箱区的外围,原本整齐码放的铁质集装箱在冲击波下严重变形,像是橡皮泥捏成的一样,散乱地堆叠成小山。 两三台拖挂式大卡车翻扣在地上,几个车轮已不见了踪影。在卡车一两米外,一名身背单肩包的男子侧卧在满地的爆炸碎屑上,已经没了生命迹象。 而五米外的一个集装箱边,一具遗体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:站立着举起右臂,像是在指挥一旁的卡车倒车。他的衣服已经被烧光,裸露的皮肤呈现着被灼烧后的焦黑。能想象出,他是在爆炸的一瞬间就失去失去了意识,成为现在的模样。 南边,四五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,整齐停放着上千辆还未上路便只剩下的尸骨的汽车,一眼望去,犹如战后的坟场。而远处的核心区,大火还在燃烧,白色、黑色、红色、黄色的浓烟向北飘去,盖住了整个天空。 “有一个瞬间我会觉得,作为一个记者,能去到末日战场般的新闻现场,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悲哀。望真相在死亡后到达,哪怕只为后世的安宁带来一点点警醒。”赵力说。 文中提到所有人员及事件都是事实,部分为化名。 照片除署名外,全部由被采访者提供。 采写:心塞的小编、赵吉翔、陈禹铭、冯朝军 编辑:心塞的小编 —————— 如果你喜欢本篇文章,点击标题下方的“V房产”太原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北京白癜风最好的医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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